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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友之聲
校友之聲
2025 年 08 月 07 日
11 : 55
上海初夏的午後,視頻另一端的薇薇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色T恤,坐在陽光明媚的房間裡。她看上去很輕鬆,像是剛剛從一段深夜工作中抽身出來,還帶著點思考的餘溫。
我們進行了一次遠程採訪,屏幕裡的她很健談,節奏自如,沒有一點架子。語氣裡經常帶著玩笑和反問,「那個教授就這麼平靜地發飆了」「那個時候我也沒有方向」「那個真的很酷」,讓原本嚴肅的採訪聽起來像朋友閒聊。
她沒有試圖把自己的探索旅程講成某種線性故事,反而更願意拆開一段段過程來回看,像是在追問自己「當時為什麼會這樣選」。
回顧自己的創業生涯,她聊得最多的,不是融資或用戶增長,而是「表達這件事怎麼能更直覺、更人性」。
2014年從上海耀中畢業後,薇薇去了舊金山藝術大學。她原本學的是工業設計,一年下來,覺得每天磨模型的日子實在太無聊,趕緊又申請轉專業到交互設計。
大學期間,她在諮詢公司實習、去全球頂尖的孵化器Dynamicland做實驗室助理,也嘗試用設計方法解決一些非物理產品的問題,從而一步步走向更複雜的設計語境。
2020年,薇薇推出的AI視頻軟件Tonic一經上線便驚艷眾人。短短一個月播放量就突破百萬,用戶平均分享率超過83%。如今,她又全身心投入到圖片渲染工具Lentil的研發中,這款備受期待的產品也即將與大眾見面。
她是典型的夜貓子型創造者,晚上頭腦風暴、改PPT、查論文,白天則用來睡覺恢復精力。工作之外,她喜歡攀岩,在挑戰身體極限的同時,也是一種高效的放鬆。
以下,是薇薇的講述。
🎨
從畫崩人像開始
我記得小時候別人問我「長大了想幹嘛」,我當時的理解就是,我想做設計。腦子裡總是冒出一些問題,比如這張桌子為什麼這麼難用?要怎麼改才舒服?這個易拉罐為什麼這麼不衛生?能不能換種結構?那時候的這些直覺讓我覺得,設計好像就是解決這些煩人的小事。
上耀中前,我其實只會畫風景畫。人像一畫就崩,完全沒比例,也沒立體感。有一次在美術課上把人像畫崩了,老師看了看說:「你別走,我們一起把它畫完。」然後她教我怎麼上陰影、怎麼突出重點。
那是我第一次畫出有一點點結構的人臉,後來我發現,其實很多事情只要有人願意陪你撐過前面那段「不確定感」,就能豁然開朗。
▲薇薇的IB藝術作品(部分)
耀中的環境給了我很多機會去試,去提案、去做。我們那時候申請開設IB設計與科技課(Design and Technology),還成立了藝術學生會(Art Student Council)。
▲薇薇在畢業後回到耀中分享經驗
負責活動佈置、刊物封面設計等工作。我和其他成員一起把原本手繪的作品轉化成書籤、印在學校刊物上;為學校設計日記本並投入使用;參與設計學校年冊(Yearbook);創作演出海報;還為外部雜誌設計封面……
那個階段,我對「能用的美」特別感興趣。雖然不能說自己「厲害」,但我真的很忙,也很投入,最重要的是,很有成就感。
向下滑動查看薇薇設計的耀中日記本
▲薇薇為媒體Shanghai Family設計的封面
💻
Dynamicland的那段日子
進入舊金山藝術大學時,我的專業是工業設計,一年下來,覺得每天磨模型的日子太無聊,趕緊又申請轉專業到交互設計。
機緣巧合下,我了解到知名的由知名交互設計師Bret Victor創建的Dynamicland公司,當我看完他們所做的研究和項目之後,我非常興奮:這不就是我一直想做但又不知道怎麼做的那種東西嗎?
我當時幾乎把Dynamicland相關的所有資料都看了一遍:他們團隊寫的文章、博客,以及公開的項目資料等。
每當看到有人在文章末尾致謝,我就會去查一下那些致謝對象是誰,然後在推特上關注他們。我想盡可能靠近那個圈子,哪怕還沒有門,也先在門口站一站。
後來,因為人文課老師的介紹,我獲得了一次參觀的機會,並在之後成為Dynamicland的實習生。
成為實習生後,我幾乎什麼都做,從實驗記錄到用戶測試,再到寫基礎的文檔。日常工作繁瑣而具體,缺乏明確標準,卻令人沉醉其中。感覺自己每天都在邊做邊學,有點像在參加一場非公開的知識演習。
▲薇薇(最右)與Dynamicland的同事們在一起
我很感謝這段經歷,它讓我第一次意識到,「設計」不僅僅是做出一個漂亮的產品,而是可以成為一種打開世界、組織知識、甚至提問方式的路徑。那之後,我看事情的角度就變得不太一樣了。
這次實習經歷,也給我的畢業論文《定義計算「空間」的維度》(Defining the Dimensions of the "Space" of Computing)帶來了靈感。我深入思考了計算機的本質,以及我們該如何運用設計去更好地理解和組織數字世界裡的信息。這篇論文後來也有幸被MIT Press Journal刊登,讓我受到莫大鼓舞。
▲薇薇的大學畢業論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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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界不是跳躍,而是持續前行
很多人會說我是「跨界者」,設計、科技、產品、內容、創業……但我其實沒有那種「我要換個領域」的想法。我更多是一直走,然後路上發現有些原來學過的東西還能用,就把它帶上。
比如我在做Tonic的時候,會想起之前研究音樂行業時,音樂人怎麼用最少的素材建立風格。如今做Lentil,我依然帶著這種「跨界濾鏡」:當團隊討論技術參數時,我會問「這個功能能否像流行歌曲的副歌一樣,讓人一眼記住並產生情感聯結?」這種將文化製造思維注入科技產品的視角,或許就是所謂「跨界」的真正價值——不是在不同領域間跳躍,而是在認知的土壤裡埋下多顆種子,讓它們在某個時刻根系相通,長成獨一無二的思考維度。
▲Lentil在蘋果應用商店的下載界面
我很喜歡美國歌手John Mayer所說的那句:「你無法把整個海洋裝進一杯水,但可以把一杯水描繪得足夠生動,讓它成為整個世界。」真正的爆款密碼,藏在對「一杯水」的專注裡:不是追逐宏大的用戶增長數據,而是深耕用戶表達的細微需求。
🧗
繁忙生活中的「支點」:攀岩
雖然平時工作和思考佔據了我大部分時間,但我也很懂得為自己找到放鬆和積蓄力量的方式。對我來說,攀岩就是這樣一個特別的「支點」。當我面對一塊岩壁,所有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到尋找下一個手點和腳點上,思考如何平衡身體,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向上。那種身體與岩壁的直接對話,以及不斷挑戰自身極限的感覺,讓我能夠完全抽離於日常的繁忙和屏幕前的抽象思考。
攀岩不僅能讓我得到身體上的鍛煉,更像是給我的大腦做了一次深度清理和重置。每一次克服難關、完成一道線路,那種純粹的成就感和力量感,都能讓我感到身心舒暢。它讓我更好地理解自己的身體,也幫助我在高壓的工作中找到平衡,帶著全新的活力和更清晰的思路,投入到下一個創造中去。
▲薇薇在攀岩
💬
從一開始憑著直覺去琢磨「能用的美」,到後來在Dynamicland實驗室深入體會「設計是一種提問方式」,再到如今追求「直覺的表達」,薇薇的這條路,走的不是直線,而是一條不斷螺旋上升、把所有經歷都融在一起的探索之旅。
她把設計看成一個工具,不只用來創造產品,更是用來理解世界、解決問題。她的故事,也悄悄告訴我們,那些真正酷的創新和成長,往往發生在打破各種邊界、接納不同、並且一直追問「當時為什麼會這樣選」的過程中。
而她現在正在做的Lentil,也許就是她這種思考方式最新的一個體現——用技術,讓表達這件最本能、最有人情味的事,變得更純粹。